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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零一夜第一夜·慈善应从邻居开始名称:CharityBeginsNextDoor译者:风行逍遥字数:38818***************人生中没有公平可言,所以当你回击的时候,什么卑鄙的招数都行!***************圣诞节永远是一年中我特别喜欢的时光。

我结婚比较早,有一对非常可爱的女儿,但是我的婚姻却是乏善可陈。

我们俩在非常年轻的时候就陷入爱河,那个时候我刚刚进入小区大学,丹尼斯开始上大四,我们就决定举行婚礼。

她的家人乐意接受我是其中比较大的一个因素——因为我从来没有家人——这让我感觉就像他们之中真正的一员。

现在我也可以承认这一点,或许我喜欢成为这个家庭的一份子跟我爱丹尼斯的份量差不多吧。

对于生活根本一无所知的两个少男少女,认为他们彼此的热恋就能够解决其他一切事情,但生活往往并不是这样,所以我们的分手就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我既不是全明星队员,也不是优秀运动员,更不是有一条12吋大屌的罗兹·思郭勒[注:来自阿肯色州的明星学生,总是雄辩滔滔,对自己的人生规划胸有成竹]。我只是你们眼中的一个普通学生,成绩中上,在足球队里需要坐上一段时间冷板凳才能上场的队员,在18岁的时候才把我的处男交给了我最终结婚的女孩。

当生活中发生不如意的时候,我们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解决,总是对着对方大喊大叫。

她的家人经常介入其中,尽可能地帮助解决一些问题,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美妙的性生活都无法弥补我们在希望、需要和抱负方面的分歧。

最后,我们只好宣布分手。

有时候,我都在想我们这样过了五年还真是一个奇迹。

由于我们对孩子们的爱心,这样使得我们最后能够看清自己过去的问题,我们非常平和地休战,以我们的女儿为中心。

即使丹尼斯和我不能住在一起,最后的结果是我们相当和睦地离了婚。

我们均摊与女儿们在一起的时间,房屋相距仅仅一个街区,一起想办法使我们的个人分歧尽可能不对我们的女儿们的成长造成影响。

一开始我在繁华的街区和别人合租一套公寓,但是最后还是在相同的校区内买了其中最小的一套房子,这样做什么事情都能够方便一些。

虽然在大多数时间大大超出我的需要,但是当女儿们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就更像一个家了,而且我们的居住地仅仅相距两英里。

这个街区很不错,以年轻的家庭居多,大多为比较老旧的小房子。

大多数人相互之间比较热情,相互帮助修缮他们的房子;几年后我知道了很多人的名字,也会在去杂货店或者外出购物时相互问候。

我已经变成市郊人了。

这是我们离婚之后的第四个圣诞节。

丹尼斯已经和埃里克同居,我倒是希望能够鄙视这个家伙,但是他是一个举止优雅的家伙,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在体育方面兴趣广泛。

他很宠爱我的女儿们,也没有试图取代我的位置。

一段时间之后我们就建立了友谊,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我的子女抚养费经法庭裁定略高于1500美元,孩子们也挂在我的的健康保险上。

虽然我们因为结婚的时间不够长不需给女方支付生活费,但是我还是每个月另外支付500美元,目的仅仅是让我的孩子们生活得更好一些。

对于我来说,这个才是我真正关心的事情。

一开始的费用支出对我来说有点艰难,但是由于专注于工作,我的表现得到了肯定,职位得到提升。

在三年内的两次提升使得钱的方面再也不成问题,不过出差机会的增多,经常和孩子们在一起的机会就不能得到保证。

丹尼斯对此倒是毫无怨言,想方设法地帮我。

作为回报,我额外支出了女儿们的一些费用,包括音乐课和钢琴课的费用。

圣诞节是特别的日子,我们以一个扩大了的家庭形式庆祝圣诞节。

那一天我都会早点过去,然后一大家子在一起用早餐,再一起打开所有礼物。

我是真的想尽办法要让女儿们得到她们特别喜欢的东西。

在六岁和八岁的年纪,她们还是小得只有简单的需要,这也正是圣诞节的魔力之所在。

所有姻亲们都会在下午带着更多的礼物过来,然后在装饰一新的房子里享用老式的圣诞晚餐。

作为其中的一份子,感觉真的很不错。

我圣诞节期间放假,而丹尼斯还得工作,因此我们商量从圣诞节到元旦孩子们都和我呆在一起,她什么时候都可以离开,而我们通常会想办法让她有时间和孩子们在一起。

我们达成谅解,在此期间我不会离开城市,即使离开也至少不会超过一天以上。

我很高兴在夏天有两周的时间和她们呆在一起,通常我们会在海滩上度过。

但是圣诞节仍然是不一样的,圣诞节具有其独特的魅力。

我总是把女儿们想要的东西列出一个清单,不过我也会在十一月月底开始采购这个季节必不可少的物品。

当然我不会吝啬,我会把它们全部买齐,仅仅是确保我不会遗漏任何东西。

比如商店、网上在线拍卖、Craigslist,只要我知道的任何方式,我都会想办法去获得那些最火爆的礼物。

头两年因为购买了清单上的所有礼物被丹尼斯臭骂一通,因为没有给他们留下任何机会。

现在我手里收到了单独一份不得购买的物品的清单。

这个时候我刚刚完成四十四件礼物的包装,布丽安娜的所有礼物均用色泽亮丽的芭比纸包装,阿罗娜的用汉纳·蒙塔娜的画像纸包装。

12月5日,这是我至今为止最早完成大部分购物的日子。

当然,我还得再挑几件东西,包括给丹尼斯和埃里克的,但是我的女儿们也得照顾。

这些礼物都被小心地摆放在我的客厅里,直到圣诞节之前都会这样陈列,到了那个盛大的庆祝仪式的时候,我才会把它们拿到丹尼斯的房子。

电话是丹尼斯的妈妈莎伦打来的。

我在沉闷中花了11分钟赶到医院,可是还是去晚了。

丹尼斯和布丽安娜在送往医院的途中已经死亡,埃里克就在我到达之前的10分钟去世。

不过,我漂亮的小阿罗娜正在为她的生命而战,而且正是关键的时刻。

她一直以来就是一个战士,面对任何挑战从来都不会退缩。

我就是知道,她也会战胜这一次的敌人。

这次的车祸是一个特殊事件,一辆小车要躲开道路上的一头郊狼,而小车后面的一辆18轮大卡车为了尽力躲开它前面的小车,但是最后却摇晃着开到了郊区的另一条车道上,大卡车穿过道路中间迎面撞上了我的前妻的家用厢式货车。

这次车祸造成六人死亡,还有一个小女孩仍然在为了她的生命与死神战斗。

莎伦和我时刻守候在重症室外面,六个小时之后,医生出来宣布最危险的时刻已经过去,她的伤情已经稳定下来了,我们激动地拥抱在一起,像一个小孩子似的哭了起来。

我们守候在她的身边,我们之中至少有一个人寸步不离,当我的宝贝醒来并且说话的时候,莎伦把我叫醒了。

在三个漫长的日夜里,我们看着她在医院里慢慢地恢复,最糟糕的是她的瘀伤、伤口和挫伤在第二天一起爆发,但是刚刚开始就又逐渐消退了。

我天生就不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但是我下意识之中就跪在了她的病床边,祈祷上帝照顾她,还做感恩祷告,希望把她从这次可怕的灾祸中拉出来。

12月7日下午4时18分,她突然离我而去了。

没有任何前兆,没有任何原因,前一刻她在那儿,下一刻就不在了。

医生们怀疑是血凝固,我怀疑是他们的能力不行。

我终于理解人们为什么那么沮丧,为什么痛不欲生。

我回到家里把自己关起来与世隔绝,不久我就拔掉了电话线。

该死的,坦白地说,我把那该死的电话线从墙上扯了下来,这样我就没有必要多听一次那些人对我表达的“失去亲人的遗憾”的虚假同情。

手机就更加方便了,我直接关机。

同事里来了几个人,安慰我说我需要多长时间都行。

他们给我带来了食物和报纸,呆到这种情况下社会上公认的最低限度时间就离开了。

丹尼斯的家人处理葬礼的各种安排。

他们一开始试着给我打电话,甚至亲自过来问我在葬礼上的花费。

我给了他们一张10000美元的支票让他们照顾我的女儿们,差不多花光了我的所有积蓄。

不然的话,现在我还能把它花在什么地方?我当然不能以现在的糟糕样子去出席葬礼仪式,我洗了个澡,穿上适合于葬礼的一套衣服。

那天是一个阴冷的日子,灰蒙蒙的天空,快要把室外的帐篷掀翻的每小时20英里的风速,前一天晚上的雨水弄得道路泥泞。

真他妈的一个不错的日子。

“谢谢,上帝啊,亵渎一个本来就沮丧的人,好吧,你也见鬼去吧。”

我握着表示哀悼的双手,吻着伸过来的脸颊,直到我再也不能忍受。

这些都是虚伪的人,虚假的同情。

对我表示遗憾之后回到他们舒适的小窝,吃着夹肉面包。

滚吧,全他妈的滚吧。

整整十四天,我在那个黑屋子里呆了整整两周。

我什么灯也没有开,没有看电视,没有洗澡,没有刮胡子。

我不是在椅子上发呆,就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在前两天之后又来过几个访客,但是我很少让他们进来,不久之后他们就识趣地停止出现。

只有隔壁的凯茜没有让我陷入彻底被遗忘的境地,每天她都会过来看看我,至少每天三次。

我本来不让她进屋,但是她有一把我给她紧急情况下备用的后门钥匙,并且毫不客气地使用它开门。

她总会把窗口开上一条缝,挥舞着棒子把我赶下床,至少也得坐在客厅里。

她会给我带来食物,放到我的面前,我不吃她就拒绝离开。

我坚持要把钥匙拿回来,她二话不说就交给我,但是第二天又拿出来一把,因为她配了好几把。

真是一个爱管闲事的婆娘。

还有,她总是吵着闹着要我吃她做的早餐。

她会和我闲聊。

天啊,这个女人太能说了!我听着都累得不行。

所有邻近街坊的家长里短,街谈巷议,政治话题,学校里的传闻——她到处都能插上一脚,知道得非常清楚。

谁在干什么,或者抱怨那些仍在进行感恩节装饰的人们,或者他们前面的院子里发生的圣诞节爆炸,还有教堂的萧条,街坊的积怨,如此等等。

她会坐在那里说个不停,喝着茶(如果太阳西沉就喝威士忌或者可乐),也会给我来上一杯。

我还是对一切都不关心。

灾祸过去已经两个星期了,我的体重掉了不止十磅,心里万念俱灰,真想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不过凯茜绝对不会让我这样做,她已经把让我振作起来,回到正常的生活轨道当作了她的个人任务。

然后有一天她让我拿上两把枪看着办。

她走上前,啪地给我一个耳光,非常狠啊。

“该死的,阿历克斯,快点振作起来!生活很艰难,也不公平,不过和你一样糟糕的也有,还有人比你更糟糕。你经常在你自己的后院,如果有眼睛的话,你应该看得见。”

“你知道些什么?”

我充满敌意地说道:

“我看见你的孩子都活着。”

“我知道我6岁的时候我的妈妈死了,13岁的时候我的父亲又离开我们,只剩下麦克抚养我的姐姐和我。他那个时候才17岁,但是他像个男人一样挺起胸膛,尽力把一切做到最好。这就是我知道的,生活真的很艰难。”

“生活是艰难的。不管活着有多么悲伤,死了就一了百了。如果生活不尽如人意,也要看开点。当上帝关上一扇门,他就会打开一扇窗。要是我再听到这样狗屁的陈词滥调,我发誓我会杀人的。”

我咆哮着说。

“阿历克斯,你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你有两个漂亮的小女孩,然而现在她们去了。你过去的生活已经被毁坏,你活下去的希望已经失去。虽然你的情况也比较糟糕,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还有其它人的情况更差,而且他们面对生活的压力仍然不屈地活着。你也应该这样。”

凯茜对我说道,她跪在我的身边,握着我的双手。

这个女人仅仅是认识我而已。

这是一位有三个正在成长的孩子的中年母亲,有一个工作第一的丈夫。

她的生活就是她的家庭,操持家务,让家里整洁清爽,针对每个假日和季节进行装饰。

现在似乎是我成为了她的最新家庭课题。

我管她干什么?她难道看不出来我不想要她的帮助吗?

“没错,埃塞俄比亚人在忍受饥饿,尼日利亚的孩子死于艾滋病,某地的僧侣被屠杀,这是一个令人不快的世界。唬~~”

“你根本没有必要看到埃塞俄比亚那么遥远的地方,这里就有很多人,就在你所在的街区挣扎着生活。睁开你的眼睛看看吧。如果你不喜欢这种不公平也不想就此做点什么,你也可以看作是大家都差不多嘛。你可以考虑到什么地方换个环境,改变你的心情,好好地活下去。”

她说的一些东西肯定会让我在潜意识里咀嚼。

我像往常一样在床上躺了大约14个小时,但是当我醒来以后,我在思考她不断重复的一些话语,有些人可能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比我活得更糟糕。

我在脑海里把我所在街区的每个人都过了一遍,真的没有什么人生活得那么糟糕。

当然,和我隔了三道门的尼尔失业了,但是他的妻子还有工作,而且他也在找工作。

在转角处的哈里斯有个儿子在伊拉克,但是我可以看出来他还过得不错,而且他们家里还有三个孩子。

转角处往下的马丁一家虽然经常都在吵架或者打架,甚至有一次警察都被叫来了,但是他们仍然在一起生活。

那凯茜指的是什么啊?我扩大了我的思考半径,把我们周围的街区都包含在内,然后我就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在我们后面穿过那条小路,和凯茜的房子隔了两家的那家人。

巴里·莫里森开车撞进了我们当地中学后面的一块空旷的场地,在那里饮弹自杀。

我对这家人了解得不多,仅仅是知道有那么一家人而已。

当凯茜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把身上的污垢和汗水清洗干凈,正在客厅里喝可乐。

“早上好,阿历克斯,外面是个好天气。我们为什么不到外面的门廊坐一坐呢?”

“莫里森一家,告诉我关于他们的情况。”

她把茶杯放进微波炉加热,然后走出我的前门,坐在门前我的一把摇椅上。

我恼怒地跟在她的身后,也坐在她旁边的摇椅上。

“莫里森家怎么了?”

“仙蒂和她的女儿艾瑞卡。你根本就不容易见到她,她干了两份工作,尽力想保住她们头顶的房子。她们还在和保险公司就赔偿的问题打官司,保险条款规定不足两年将不会得到赔偿。他的保险已经有数年了,但是就在大约两年前他变更了条款。她一直想把房子卖掉,但是它的市值低于贷款余额,而且也没有人想买。”

“那个小家伙怎么样?”

“艾瑞卡做得不太好。她每周都会被校长叫去两次,而且也几乎不说话。学校在讨论让她退学。”

凯茜解释道,她显得很难过。

“有谁比较了解他为什么那样做吗?”

“他没有犯罪,没有被解雇,也没有贪污,不清楚怎么回事。但显然他已经压抑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不过就我所知根本的情况还是一个谜。”

发现整个事情难以理出头绪,我对她说道:

“他这样的死亡方式对这个家庭真是巨大的打击。”

“至少可以这样说吧。那个可怜的女人早就疲惫不堪了。”

“不过这些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问道。

“没有什么关系,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她们依靠自己的力量,只有她们自己。”

“没有什么家庭帮她们?”

“据我所知事情不是这样。如果其它人在附近的话,我们很少看到她们,这一点我确信无疑。”

“凯茜,那你究竟怎么知道所有这一切的?”

我不得不问她。

“人们都喜欢和我聊天,我是一个好听众。”

她笑容满面地对我说。

我们静静地坐着享受清新的空气,喝完我们的饮料。

“你也是个好邻居,凯茜,谢谢你。”

我低声说。

“谁让我们是邻居呢?”

她说道,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拍拍我的一只手臂。

谁让我们是邻居呢?——这就是邻居的真谛!***************凯茜又给我带来了晚餐,我这才意识到非常饥饿。

当我吃完了整整一大盘,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阿历克斯,我们去走一走吧。你可以把你的双腿放松一下。”

外面有点冷,所以我们都穿得暖和一些。

她在前面带路,我们穿过我们的街区,来到了临近的街区。

我们在下一个街区折返,她给我讲述了我们经过的每一个地点的历史和居民的习惯。

她是一个好听众,但是我很想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够安静一会儿,听一厅别人说什么。

我们到了一个地方,那显然是仙蒂?莫里森的房子,因为“待售”的标记就能说明一切。

乱糟糟的院子和杂草丛生的灌木丛表明有好几个月无人打理,对于销售前景来说无疑没有什么帮助。

门上的油漆已经褪色,几乎都斑驳脱落,没有圣诞节的彩灯或者装饰。

如果让这个地方就保持现在这种样子,我认为房地产经纪人可能连他们的佣金都挣不到。

透过窗户我可以看到一个桌面安放的圣诞树,可能有两呎高,亮着的都是白色的灯光。

奇怪的是,在我们到达房子之前凯茜就住嘴不言,而且一直到我们走出这个街区之前都没有再说话。

她只说了一句:

“可怜啊。”

我们差不多绕了一个圈才返回我的房子,我们的交谈转向天气安全方面的担心,小区的问题以及诸如此类的问题,小心地跳过任何有关莫里森一家的讨论。

步行之后我感觉有点冷,因此邀请凯茜进屋喝杯咖啡,她比较热衷的爱尔兰式浓咖啡。

我们在燃气壁炉前喝着咖啡,同时让我们的老骨头暖暖身。

我的这个该死的邻居,还有她的心地善良的打算!她不仅让我思考我的痛苦以及不公平之外的某些事情,而且她还让我思考我的房子后面的那些可怜的女孩们,还有她们不得不承受的苦难。

该死的,这不公平啊。

我想我自己仍然没有做好别人善意陪伴的准备,我对整个世界都很愤怒,把咖啡杯扔到墙上摔得粉碎。

我靠在墙上,双手抱着头,尽力忍住即将流出的眼泪。

大男人绝不哭泣。

凯茜站起身来,伸出手指轻轻地抚摸我的头发仅仅一会儿,然后就从后门离开了。

她善意地让我一个人呆着,让我有更长的时间品尝我的痛苦。

***************12月22日,距离圣诞节只有三天。

当凯茜那天早上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起床并且穿好衣服。

我穿的是工作服,准备好了咖啡和硬面包圈。

“你起得很早啊,”她对此发表意见,自己倒了一杯爪哇产的咖啡。

“快10点了,”我提醒她:

“不是那么早吧。”

她笑了起来。

“最近对我来说似乎只要不超过中午都算很早了。有什么计划了?”

我点点头。

“我想去莫里森家看看房子外面有什么可以做的,帮她们稍微清理一下。如果她们真的计划要卖掉它,最起码要让它看起来顺眼一点吧。”

“你真是个很友好的邻居。”

“这样会让我有点事情做。我需要离开这个该死的房子。”

喝完咖啡之后,她和我一起穿过那条小路,我所需要的适合于庭院工作的工具都装在手推车里。

草坪里的草在冬季已经休眠,但是草很长,而且灌木丛因为没有修剪而失去控制。

我没有注意到凯茜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但是她在几个小时之后带来了一些三明治给我当午饭,她坚持要我先休息一下。

我已经完成了灌木丛的修剪,草也被割完,把修剪下来的东西打包装袋。

她出现的时候我正好完成草坪边缘的修饰。

我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听她闲聊临近街区之人的行为,在过去的几个月里竟然没有人主动做一些我刚刚完成的这些杂活是多么令人难过。

“我想我们这些命运的受害者需要相互帮助。”

“你现在百分之一百显得好得多。如果你想在后院干活,我有后门的钥匙。”

“想来你就会这样。”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问道。

“意思是我不会再惊讶了。我打赌只要有可能你就会一直帮助别人。”

她叹了一口气。

“没有那么夸张。因为她那该死的骄傲,不想接受任何人的任何帮助。”

我摇摇头。

“现在你的意思是告诉我,她可能会让警察来找我的麻烦。”

“要是她真的这样做你怎么办?你知道你现在做的是正确的事情。如果需要的话,我会把你保出来。”

我让她把后门打开,帮着我看看修剪的情况好不好。

后院比前院的状况更糟糕,栅栏也需要修理,有些木板破裂,有些松垮垮的,还有一大块栅栏都快倒了。

幸运的是,我的工具就在小路尽头离这儿两百呎远的地方,所以我很快就开始工作,决定在主人回家之前把活干完。

最大的问题是其中一根栅栏立柱的根部腐朽了,换了一根新的立柱,再敷上一些快干水泥就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在一个小时之内我应该能够把栅栏横梁和这块4X4的新栅栏装到一起。

这个时候我一转头,发现一个大约7、8岁的小女孩站在门廊处看着我。

“我只是想在你家的栅栏倒下之前把它修好。希望你不会介意。”

她只是摇摇头。

她就站在那里看着我,让我感觉浑身不自在。

对于她来说我是一个陌生人,她应该不会和我说话。

或许我应该离开了。

“我正打算把这里清理干凈,然后回家去。等你的妈妈回家之后我可以再过来把这些干完。”

我把衣服稍微拉直一点,在我的裤子上擦擦双手,指着那边的几栋房子解释道:

“我是阿历克斯?雷德,住在小路的那一头。”

她点点头。

她多少让我想起了我自己的女儿,正好是这个年纪。

她的头发和阿罗娜的一样长,同样的金发,但是没有阿罗娜的头发那样有光泽。

阿罗娜,我可爱的小阿罗娜。

我闭上双眼,似乎又看到了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浑身都是伤痕,扎满了绷带,正在为了她的生命而战。

她的头发被绑进了绷带,露出来的几缕金发因为汗水而变黑。

她的身体在那张经过消毒的白色病床上显得那么娇小,我的阿罗娜……一切都离我而去。

感觉就像有人在我的胸口绑扎了绷带,用力拉紧,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转过脸去,不想让艾瑞卡看到我的失态,她已经经历了够多的痛苦了。

泪水不由自主地溢满我的眼眶,我开始朝后门走去,我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我刚刚走到车道上,早已泪流满面。

我随手关上后门,砰地一声跌坐在地,把头埋在双膝之间,双手抱着头。

又是圣诞节,该死的!圣诞节!我的女儿们本来应该和我在一起,摇晃着她们的礼物盒,皱眉猜测里面究竟是什么。

然而阿罗娜和布丽安娜都不在了。

她们幼小的生命被扼杀了,她们还没有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上的其它东西,她们还没有找到她们的位置,甚至她们还没有恋爱过。

再也没有摇晃着礼物盒的样子,再也没有吃了过多的节日甜点造成肚子痛,再也没有深夜的聚会让我担心不已;再也没有机会学习驾车,再也没有机会努力走进合乎自己心意的大学,再也没有机会第一次把男孩子带回家里;再也不会因为数不清的考试而烦恼,再也没有春假,没有舞会。

一切都没有了。

我默默地哭泣,失去父亲的小女孩就站在我的身边,伸出一只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而我还处在不能自已的状态之中。

“艾瑞卡!你知道如果你的妈妈不在家的话,她不希望你走出家门。雷德先生没有事,他只是太累了。现在你回去吧。”

凯茜拉着我的手臂,尽力想让我站起来。

“好了,阿历克斯,别在这儿。我送你回家吧。”

我知道她说得对。

我站起身来,用袖子擦擦眼睛。

“我没事,等我一会儿。”

我强迫镇定下来,做了几次深呼吸,然后站直身体。

“没事了。看到她就让我觉得情绪有点受不了,而且来得太快了。不过现在我好了,我需要把这里清理干凈,再把栅栏装回原位。”

“行,我帮你。”

我们仅仅花了几分钟就把院子清理干凈,用手推车把装有修剪下来的东西的袋子运到后面的路边。

然后我跑回我的房子,带上所有的院子修理工具,返回来完成栅栏的修理工作。

我用两个2X4的木板支撑新的立柱,然后再附装这两个木板。

凯茜的帮助让事情方便得多。

当我们做完之后,我们俩人往后退了一些距离,仔细地看着院子,现在真的好了很多。

“我要到房子里去,给艾瑞卡准备她放学后的快餐。仙蒂让我做的就这么多。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进去呢?”

“我不知道是否应该进去。仙蒂不认识我,她可能不希望我在她不在家的时候进入她的家里。”

“别担心这个,她会没事的。就进来一会儿,只需要几分钟。”

我跟着她穿过玻璃推拉门走了进去。

艾瑞卡坐在地上看电视,我甚至没有朝那个方向看。

我担心如果看到不该看到的TV秀会让我钩起更多痛苦的回忆。

“我可以在哪里洗下手?”

我问凯茜。

她指着一道门:

“那里面。”

我掉头走向浴室。

“别使用厕所,那个不能冲洗了。”

我能够听到马桶里的流水声。

我洗完手后在我的衬衣上擦了擦,因为浴室里没有毛巾。

随后我打开马桶顶盖检查内部。

没有什么复杂的,只是把胶塞和延伸杆连接在一起的链条不见了。

把胶塞提起之后,发现链条就在胶塞的唇口下面,这就是一直流水的原因。

我把链条重新装上,试了一下冲水的状况,冲水状况良好。

“修好了,只是链条脱落了的原因。”

凯茜点点头,转身回去做香煎芝士三明治。

布丽安娜就很喜欢香煎芝士三明治。

但是你不能切割三明治,但又不得不去除酥皮。

我再也没有机会去除三明治的酥皮了。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去检查前门。

“凯茜?我要回家去拿磨砂机和一些油漆,这扇门需要好好修一修了。”

“去吧。仙蒂很晚才会回来,而且如果我们因为院子和栅栏陷入麻烦的话,再加上一扇门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十五分钟之后,我拿着便携式电动磨砂机在门上打磨,清除现在还残留的那些糟糕的油漆。

实际上我也没有多少工作要做,因为大部分已经脱落。

我带过来有三种可供使用的油漆,它们都是经过自有房房主协会批准可以使用的。

我问凯茜:

“你认为我应该用哪种颜色的油漆?”

“我们问艾瑞卡吧。”

几秒钟之后她就把艾瑞卡带过来了。

“我们准备给前门喷漆,艾瑞卡,你喜欢哪种颜色?”

我们现在可以选择白色、淡蓝色和咖啡色。

她指向淡蓝色,然后就坐在旁边观看。

我已经把五金部件卸了下来,用胶带把铰链和底部踢板绑在一起,铺上防水布,开始从顶部到底部涂一层油漆。

我转头看见小女孩专注地看着我干活,看到她旁边的圣诞树,不仅小而且上面什么也没有,下面只有一个小盒子。

圣诞树不应该像这个样子啊。

圣诞树应该非常大,上面应该有各种各样的装饰物品,每一个都应该有其特殊的含义。

手工制作的特殊点缀品,有家庭成员的众多照片。

有埃尔默的胶水粘贴的棒冰饰品,各种彩灯闪烁,棒棒糖和金箔饰品,顶部还应该放一个天使。

圣诞树的底部周围应该放很多礼物,捆在一起也好,分散放置也行,应该多得甚至你想靠近圣诞树都不容易才行。

今年是我没有圣诞树的第一年。

以前我们通常会一家人外出,参观其中一个童子军圣诞树集会,挑选其中能够放在我家客厅中的最大、最完整的圣诞树。

然后我们回家一起装饰它,播放圣诞歌曲,品尝蛋奶酒。

我们会一起解开灯具,更换不亮的灯泡,重新安放一些装饰品需要的金属挂件。

这就是我们一整天要做的事情。

但是今年没有。

再也不会有了。

我意识到我停下了涂漆的活计,我在盯着圣诞树发呆。

一长串油漆从我的刷子上顺着门往下滴落。

小女孩静静地看着我,好像她能够理解我似的。

“你愿意帮忙吗?”

我问道。

她看了看周围,似乎在问我是不是在和她说话。

“没错,就是你。”

她害羞地点头应是。

我把手伸向我装涂漆工具的桶子,拿出一把小刷子。

我指着门的下半部上的镶嵌板,对她说道:

“你可以涂这里,板子周围的边缘。这里需要用你手里那样的的小刷子才能干好,要把油漆涂到缝隙里。”

她点点头,把她的刷子浸上油漆,开始沿着板子的边缘直接涂刷,干得真不错。

“干得真棒。就这样干吧。”

我回身去完成上半部的涂漆,而且还得绕着她干活,有时候必须在她上方弓着身子涂漆。

她看着我干活,而我也看到了一个小女孩顽皮的一面。

当她开始后退的时候,我就不得不在门前进一步躬身下俯才能涂漆。

“嘿!”

我假装生气:

“你故意这样干的吧!”

她咯咯地笑出声来,显然故意不理我,继续干着她的涂漆工作。

我的心微微地跳了一下,听到她的笑声真好。

“当你开始涂漆的时候,你就开始在折磨我啊。如果我没有挡着你的时候,你可以涂那两个铰链和踢板的边缘。”

小艾瑞卡点点头,继续仔细地涂漆,慢慢地而且专注地涂着边缘,然后再涂到铰链上。

当她仔细地修饰的时候,我自己已经跪在她的身旁,涂刷门的下半部。

我们交换位置,这样我可以涂刷铰链附近的区域,而她可以完成底部的修饰。

“不错,”我给她做出了评价,同时伸出放工具的桶子让她把她的刷子放进去。

我封住油漆罐,扯下防护胶带,后退着看看涂漆的效果。

小女孩站在我的身边,她的金发再一次提醒我失去亲人的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苦。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很不错。你认为你的妈妈会喜欢吗?”

我低头看着小女孩,她想了一会儿,一丝微笑慢慢地从她的唇角扩展到她的整个脸颊。

她点了两下头。

我把手握成拳头往下一击,就像我过去和女儿们在一起那样。

她被我吓了一跳,身体往后一缩,然后看着我的脸一会儿,自己把手握成小拳头,将她的指关节和我的拳头对在一起。

随着黄昏的悄悄来临,我们在一起享受一天中最后的一束自然光线。

凯茜走了出来站在我们身旁,对我们大加赞赏。

“蓝色真棒,艾瑞卡的伟大选择。”

艾瑞卡停止欣赏她的杰作,转头看着凯茜,眼睛一眨一眨的,似乎她是第一次看到凯茜一样。

她左右看看街区,然后走回房子里,坐到电视机前再也不见动静。

凯茜问道:

“准备收工了?”

“没错。见好就收吧。”

我收拾好我的涂漆用品,几个来回走动就把我曾经在这里的一切痕迹消除了。

当然,前门、庭院和栅栏除外。

哦,还有厕所,虽然这个只能算是小事一桩。

回到家里之后,我浑身上下清理一番,然后坐下思考着我所做的一切。

一股复杂难言的滋味在心里徘徊,在别人的家里放肆一番的那一点点罪孽的感觉也爬上心间。

但是一想到那个小女孩,还有她不得不经历的一切,让我觉得我能够做任何事情给予帮助都是值得的。

想着想着就发现自己的行为其实已经到了危险的边缘,意识到自己对那些想尽力帮助我的人真的不怎么友好。

我决定尽可能进行补救,为我的电话找了一根新的电线,然后插进去把它连接接通。

拿起电话听到了接通的拨号音,很好!我制作了一份拨打清单,然后开始我的补救工作。

一个一个地给我的朋友、邻居和同事打电话,就我的行为向他们道歉,感谢他们对我的关心。

总的来说,他们都原谅了我的粗野行为,同时向我承诺说,如果我有什么需要,他们都会帮助我。

只剩下几个电话没有拨打了,我停下休息一会儿,觉得奇怪的是对于仙蒂和艾瑞卡来说,这些人都去哪里了,似乎她们比我更加需要帮助啊。

我拿起电话拨到丹尼斯的家里,我知道这个电话可能会是相当艰难的。

首先对把葬礼的安排留给了他们进行道歉,然后感谢他们所做的一切。

虽然与丹尼斯谈话比较困难,但是和前岳母莎伦的交谈几乎让我累坏了。

我们谈到了我们在医院里呆的那一段时光,守候阿罗娜苏醒。

我一边听着莎伦伤心的哭泣声,自己也不得不稍微休息一下努力控制我心底汹涌的情感。

即使在我离婚之后,我们仍然能够和睦相处,我也很高兴在那个灾难性的时刻我们都拥有彼此的陪伴。

我答应过几天去拜访,但是她坚持说有一些文件需要我签字。

我的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史蒂夫的,这个家伙是我大学三年的室友,也是这个世界上我最好的朋友。

第一天的时候我挂了他两次电话,他又给我的手机发了至少一打有声短讯留言,这也让我耿耿于怀,更加难以忘记。

此外,我给他打电话还有个隐藏的动机。

电话响了几声就转到了应答机。

我感觉就像心里沉重的巨石被搬开了,一下子放松了好多,最起码不必面对他了。

“史蒂夫,我是阿历克斯。对不起……”

“阿历克斯,我在,别挂电话,我在这儿。让我把这个该死的机器关了,别挂电话!”

我听着话筒里传来的沙沙声,随后我们的声音的回声消失。

“天啊,阿历克斯,我被你害惨了。”

“对不起。那个伤害对我来说难以承受,我只是再也不想听到任何一句安慰的话了。”

“我理解。”

他肯定会理解的。

当我们在大学的最后一年,他的父亲去世了,他也是难以承受。

他开始酗酒,旷课,沉迷酒色,可以说只要是有乳房的女人他都不会放弃追逐。

我尽力照顾他,帮他收集他的作业和课题,甚至和他的所有教授谈话求情。

他慢慢地振作起来,终于接受了现实。

五年之后,也就是他从法学院毕业之后不足一年的时间,他的妈妈又离他而去。

我飞过去花了一个星期陪伴安慰他。

我知道发生这样的事是非常难过的——他是家里的独子,只有几个亲戚,而且没有一个和他亲近。

虽然他终于从更大的痛苦中恢复过来,但是代价是他的女朋友——他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我们就像兄弟般亲近,或许更加亲近吧。

我们至今仍然是这样。

所以史蒂夫理解我发生的一切。

我对他敞开一切,谈及我的痛苦,述说我的悲伤,有关我的女儿们的一切,我们在电话上交谈了好久好久。

当我在发泄的时候,我听到他在送他的妻子上床睡觉。

我太需要有一个人能够倾听让我痛不欲生的一切,发泄我的痛苦和悲伤。

“我能够做什么?任何事情都行,你知道的。需要我飞过去吗?”

虽然我很想他来看我,我们差不多一年没见了,但是,他现在是一家之主,而且还是圣诞节。

“不需要。和你的家人呆在一起吧。我现在好多了,如果需要,我会给你打电话。”

“那是当然的。”

“我也应该说对不起。”

“对不起?”

“抱歉,你的父母去世的时候我没有能够为你做得更多。我从来没有经历过失去亲人的痛苦,而且不能完全理解你当时经历的一切。”

“你他妈闭嘴。你一直陪在我的身边,老兄。你一直都是这样,尤其是别的人都无影无踪的时候。我决不会忘记的。好了,别再说了。没有必要再为这个犯傻。”

我忍不住轻声地笑了起来。

“好吧。顺便说一下,另外有一件事情你或许可以帮我办一下。”

“任何事情都行。谁让我们是朋友呢?”

谁让我们是朋友呢?——这就是朋友的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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